“懇請將軍接詔！”

“懇請將軍接詔！”

“懇請將軍接詔！”

只見那一行前來請沐俊回朝之人紛紛跪下，三聲懇請，一聲高過一聲，一聲堅定過一聲，響徹整個小山村。

“各位請先起身。”說著沐俊便要上前攙扶距離自己最近的曾經的手下，如今的先鋒大將，誰知對方卻不肯起身，言辭切切。

“將軍一日不可還朝，我等一日跪在此地。”

言下之意，定要沐俊出山，否則他們決計不會離開。

“你們……”沐俊也是有脾氣的，戰場上殺伐果斷之人，哪兒曾有被逼迫至此的處境？一時間卻也氣急不管不顧的將這群人關在了門外。

“阿俊。”

方才一直躲在屋內的清兒被這好大一聲關門聲嚇得倒退一步，有些小心翼翼的試著呼喊了一聲。

“嚇到了你？”聽見清兒的話語，瞧著她極力掩藏卻也藏不住的細微顫抖，沐俊臉上的冰霜頓時散去，那一分獨有的溫情盡數給了眼前的女子。

這是他愛了十年，亦是負了十年之人。

十年覆十年，人生何其短暫又有多少個十年能夠於之等待？

最初的十年，他們相愛相知，而後的十年，自己為了功名利祿，為了給她一方穩定的家，不惜入軍，許她將軍夫人之位。

在後的十年，他和清兒遠離朝政，只願雙宿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這一次，卻還未曾十年，皇帝的詔書便再度傳到了自己手裏。

南國入侵，迫在眉睫，朝內無可用之人擔任將軍元帥之職，唯有他。

他們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的？

沐俊想了想將目光轉移到一旁從開始到現在就未曾開口的蘇夢雯身上。

難道是她？

當初收留這個人的時候沐俊就似想到了這個隱患，那女子穿著打扮皆不是普通人，身份非富即貴，難道這女子是皇家中人？

細想間，一股殺氣油然而生，沐俊雖不濫殺無辜，但若真是蘇夢雯做的，他氣上一氣自己在心底發發火，也是不由得已。

蘇夢雯自是察覺到了沐俊的想法，奈何她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麽對方大概都不會相信，畢竟這個地方百年來除開沐俊他們，就她一個外來來客，而這之後朝廷的便找到了沐俊，雖然都是巧合，但這麽多巧合湊在一起，便也解釋不清了。

“原來阿俊真的成了將軍，原來阿俊並沒有騙我！”

清兒的話適時的響起，卻是攪亂了房間內略帶殺氣的氣氛。

“我……”

“當初你一走十年之久，我曾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也曾以為你也學著那些書本上的負心漢，立了軍功便忘記了我的存在。”

“可是那一天，你回來了，帶著許多我從未見過的手勢錦緞，說是送給我的聘禮，你知道那一刻我是多麽開心嗎？”

清兒瞇了瞇眼而後目不轉睛的註視著眼前的沐俊，旋即伸出手，憑空描繪著沐俊的輪廓，好像是用這種方法就能將他完全印在手上刻在心裏。

“我真的是將軍夫人了。”

“清兒。”

看著眼前的清兒，眼角微紅淚眼婆娑，沐俊大抵知道清兒接下來要說什麽，心思煩躁不得不出聲打斷她的話語。

“阿俊，其餘的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懂。傳聞中的將軍夫人住的什麽將軍府多大，我不知道，多漂亮，我也不稀罕，可我知道你若是不去，外面像是我們這樣千千萬萬的人便會失去丈夫，失去兒女，失去父母，將軍，您忍心嗎？”

將自己的愛人往外推，她大抵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吧，清兒心說。

可她知道家破人亡的苦，知道那種切膚之痛，明白那種心死神滅，若非當初被沐俊救下，她恐怕早就歸於紅塵，哪兒能偷得這些柔光歲月。

痛心嗎？

當然痛，不僅痛，而且怕，刀劍無眼，她也怕她的阿俊至此一別再無可見。

但是，她不能這麽自私，頂多在一個十年而已，又有什麽區別？

“我只怕你到時候嫌我人老珠黃，你是右位上將軍，嫌棄我配不上你。”

“清兒你說什麽傻話。”沐俊猛地站起身將清兒抱在懷裏，恨不得將人揉碎了揉進自己懷裏，從此兩人再也不分開，也再也分不開了。

良久，阿俊察覺到自己肩頭的衣服盡數被打濕，裏三層外三層的衣衫一層未落。

“阿俊，你去吧。”

走的那日，清兒還記得。

她的阿俊騎上戰馬，一身鎧甲寒光奕奕穿在他身上別樣帥氣，英俊威武，果然是她的好將軍。

“且等我回家。”

“相信我，清兒，我一定會回來！”

“我相信，你放心，我會一直在家裏等你！”

等到你回來的那一天，無論是活生生的人，還是冷冰冰的屍體，亦或者是一具虛無縹緲的魂魄，清兒都等你，生生世世，世世生生，哪怕是到了生命的盡頭，三生石旁奈河橋下，我也絕不飲那忘川水孟婆湯，直到我等到你。

等到你歸來的那一天。

******

蘇夢雯是哭著醒來的，夢裏明明是初春的天氣，她卻覺得猶如寒冬風雪，冷的凍徹骨骸，眼珠轉動，身邊是在照顧她的紅衣亡靈，此刻恢覆了自身的容貌，和夢裏的別無二致，卻是多了幾分滄桑感，少了幾分青澀。

“可是做了什麽噩夢？”

見蘇夢雯醒來，紅衣亡靈似是關切的問道，畢竟這個少女和給予她救治她的那位大人關系密切，就當是報恩也該如此一問。

“不是什麽噩夢，習慣了就好。”

蘇夢雯淡淡的說道，似乎還沒有從夢境裏完全走出來。

不過她確實沒有說錯，那並不是個噩夢，想來該是他們最美好的記憶。

“我睡了多久？”

冬日的A市總是這般，整日整日灰蒙蒙的天，讓人總是看不清是早晨還是午後。

“不久。”那紅衣亡靈聞言細想了想，進而繼續道，“說是這個世界的時間的話，大抵只有……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

蘇夢雯皺了皺眉，自己可覺得在夢裏待了許久，怎麽才兩個小時？狐疑間蘇夢雯伸手拿過手機，確實還不曾到夜晚，自己真還沒睡多久。

環顧四周，未曾見到習慣性在書房的夜北宸，房間內雖然暖和卻不見夜北宸的痕跡，不由得開口。

“那夜北宸呢？他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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